正文 第二章 火明洞中天，前缘入心魔 (第2/2页)

观生一脸惊奇地看了一眼紫花，他查阅了大量典籍，终于发现它是忘忧草。
　　
　　他无奈。如果告诉楚楚紫花是忘忧草，月圆之夜楚楚就不会再来。楚楚知道了忘忧草是忘忧草，肯定会伤心。几代人的辛劳，将白白流走。
　　
　　观生隐瞒了下来。
　　
　　种忘忧草的人，一定知道它是。忘忧草的种子不会随风随便飘到这里。爱恨离愁，生老病死，无不伤身。她种忘忧草，或许为了自己，也或许为了别人。没有了爱恨离愁，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吗？
　　
　　何况这玩意儿比长生不老药还要稀缺吧？纵然成了仙人，也会有爱，有爱就有忧愁。有忧愁，就要吃药。
　　
　　忘忧换长生，有何不可？
　　
　　观生没和师妹说过他得道。他的道在师妹的身上。告诉她，无异于变相表白。他不说。他的生命里遇到仙女一般的师妹，是一种造化。虽然没有让他脱胎换骨，但也让他从无欲无求，变得膨胀起来。
　　
　　每个月圆和仙女说话一刻，是个不能改变的惯例。师妹来月神殿十年，一百二十个月圆，一百二十刻，十五时，一天半。
　　
　　十年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啊？就和仙女见了一天半，不停地说了一天半的话。刨去招呼客套，剩下干货就半天。
　　
　　十年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啊？就和仙女聊了半天人生。
　　
　　所以，观生和楚楚只是浅交，不是朋友，更不是情人。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这样说起来，他十二分可悲。
　　
　　从观生悟道之后，他就想他对不对。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试炼。试炼的越加残酷，越能说明他对不对。他去了火明洞。在这里，只要道心稍动，就将魂飞魄散。
　　
　　临行前，观生对大师兄说要闭关。
　　
　　大师兄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小师弟，你终于长进啦。你去吧。”
　　
　　大师兄不知道观生闭的是死关，只以为他只是取山洞清净之处打坐了半个月就回来。直陈观生消失了一年，他才意识到师弟消失了。师弟原来就不起眼，消失了一年才被发现失踪了。可虚境内没猛兽，师弟又偷懒去了吧？
　　
　　大师兄把观生失踪报告给王真人。王真人用法术搜了整片虚境，不见陈观生的踪影。虚境里有很多神识不能渗透的地方，王真人也不在意一个二个门人的生死。本来出家之后，生与死都一样，也没放在心上。何况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徒弟？
　　
　　王真人对陈观生的印象不好。更应该说极差。陈观生的名声一直不好，经常早课早退迟到，晚课早退迟到，这样的朽木怎么能够成才。
　　
　　因此，陈观生消失了，就消失了。
　　
　　火明洞里的紫火是离火，调侃陈观生的不是他的心魔，而是火精。很少有人到火明洞，火精没人说话，一见到陈观生就不停说话。而陈观生虽然喜欢说话，但也不喜欢说很多话。自从离火精知道了陈观生的小师妹，就调侃他，再调侃他。每天一问，弄得陈观生心中生厌，懒地搭理。
　　
　　离火精问：“观生哥，你为什么来火明洞啊？以前也有人来淬炼身体，就是离火一浇到身上，就抖到瓷瓶里做法宝。没有你这样心甘情愿被烧个半死不活的？”
　　
　　陈观生说：“因为小师妹说过喜欢盖世英雄。盖世英雄要有盖世神通。进火明洞可以肉胎成圣，九转金身，修成盖世神通。”
　　
　　离火精从陈观生的左耳跳到右耳，把两只腿翘成二郎腿道：“就为了一句话。”
　　
　　陈观生，摸摸被离火烧得干干净净的脸颊，道：“也不是。我大概就是来看我得道了没？”
　　
　　“你得道了吗？”
　　
　　“我想是的。”
　　
　　“得道，不是就该飞升仙界，从此逃脱轮回吗？你没有啊？”
　　
　　“见识短，那叫成仙，不是得道。成仙，是将内里的杂质一分尽除，身轻如燕，故而可以飞升。得道是参悟天地大道，万千万物都想得明明白白。”
　　
　　“哦，就是拿了学位证和找到好工作的区别啊。”
　　
　　陈观生白了离火精一眼，转而想想这样的比喻也不差。
　　
　　离火精抓抓都是火星的脑袋，问了一句：“那师妹重要，还是你的道重要啊？”
　　
　　问完后，它就在观生的眼睛前跳来跳去，就和挥舞的荧光棒一样。
　　
　　陈观生长长“滋”了一声，这问题难住了他，苦思良久：“当然是楚楚。倘若没有她，我就算悟透天地至理，从此与天地同寿，又有何意思？我入这火明洞，不就为了九转金身，成就盖世英雄，去爱她吗？”
　　
　　离火精捂嘴偷笑，绕着陈观生一动不动的身体，飞来飞去。
　　
　　陈观生的身体被离火烧成灰烬，过程十分痛苦。就像一片刀子把肉一片片割下来，割完了，连骨头也碎掉。离火是没有温度的，比起滚揉的手术刀斫砍身躯。
　　
　　身躯消灭后，灵魂飞出来，目瞪口呆地漂在空中，是件奇妙的事。观生终于相信灵魂是真的了。虽然他不知道是梦境让身体消失了，还是真的身体消失了，但他确认了一点精神里有脱离身体存在的精华。
　　
　　那就是灵魂啊！灵魂既然有，那灵魂里一定早就有了先知。有先知，就更说明有爱了。
　　
　　既然有爱，为何不爱？不爱，不寻真灵，如何得道？
　　
　　他这么一想，身体又回来了。他还在火明洞内。他还盘膝而坐。他抬起手臂，还能看见手指。他还能听见离火精的尖锐的声音，离火精还是在他眼前飞来飞去，一刻不能安宁。
　　
　　他问离火精刚刚发生了什么？
　　
　　离火精撞了撞他额头，说他睡了一觉。
　　
　　他原来睡了一觉啊。
　　
　　就这样他睡了八次，每次睡醒，都露出稀奇古怪的表情，被离火精一顿嘲弄。
　　
　　离火精话真多，逮住机会的扯到十万八千里，最喜欢打听的八卦就是小师妹。
　　
　　当然观生本就不熟，离火精也就问不出什么。但他还是想问。小孩子总喜欢问情情爱爱的事，因为他们觉得有趣。离火精大概就是如此。
　　
　　两年了。还差最后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