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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行遇虎

1 夜行遇虎 (第1/2页)

夜幕坠下来了。
  
  一只黄鼬从阴影中探出头来,远处的篝火在它黑豆一样的眼睛里闪烁。
  
  刚刚的尖叫声和锐器相撞声惊动了它。现在一切声音已经平息,只有枯草在风中颤抖的簌簌。
  
  晚风带来隐约的血腥气,引得这饥肠辘辘的小小野兽忘却恐惧,向着篝火的地方凑过去。
  
  “谁!”
  
  “一只黄皮耗子,咋咋呼呼。”
  
  篝火边停着一辆青布马车,火光在布篷上涂出温暖的橘色。拉车的马匹挪动着蹄子,在地上寻找可吃的草料。
  
  三个黑衣佩刀的汉子站在车辕边,手中未收入鞘的刀还在向下滴沥着血红的珠子。为首的那个瞥一眼草丛,将探头探脑的黄鼬踢开。
  
  黄鼬吱地一声团成团,跳过身边滚落在地的头颅,重新钻进黑暗里。头颅的主人伏在车辕上,手中的刀掉落在地,血从断颈漫开。
  
  马悠闲地碰碰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打了个响鼻,开始咀嚼乱草一样的黑发。
  
  “点过数了么?都处理了?”为首的汉子在地上蹭了蹭脚尖,暗骂一声晦气。
  
  “三个护卫,一个侍女,并着车里的那个,没有活口了。六幺去检查周边了,应该没有不长眼的路过。”另两个里的一个答,“这荒郊野外,到天亮就被野物吃干净了。不会有人见……”
  
  话说到嘴边,卡壳,三个人一齐抬起头来望向篝火的另一端。那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影子,一个头戴斗笠,像是鬼魅一样的影子。
  
  “路过,无意冒犯,你们继续。”
  
  那影子说。
  
  没有一句废话,三人立刻拔刀纵身而起。刀上残留的血扬上半熄的火堆,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吱。锋刃裹挟着刀罡逼近那影子额前,她却突然如蛇一样的一闪,擦着锋刃过去。
  
  “要杀我么?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又低又冷。下一秒,持刀冲在最前的那一个突然直直地栽了下去,一道血线从他的脖颈上喷出来。
  
  影子还站在原地,袖中露出一对沾血的峨眉刺。火光在她的斗笠上跳动,投下一片阴影。
  
  刚刚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停下了,谨慎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清她戴斗笠,背行囊,一身玄色衣,仿佛是个游侠儿。但腰上无刀,身后无马,反而又显得有些身份模糊。
  
  “喂,朋友。”他谨慎地搭话了,“你是什么人?是谁家的门客,还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侠士?我们各为其主,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说这些话时,他对同伴使了个眼色。身边人领会意思,慢慢地向着马车的一侧挪过去。
  
  “买你的人给了你多少钱?我家主人能出双倍,你……”
  
  她没回话,在夜色里斗鱼旋尾般挥出一击,峨眉刺破开黑暗,一片月轮一样的光。
  
  潜行到她身后那人还未劈下一刀便被刺穿喉咙。为首者见状也不再饶舌,就在她回身的这个间隙劈刀向她头顶落下去。
  
  刀罡打落斗笠,他在这一息间看清了影子的面容。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明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狸猫一样发光——
  
  这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可怕的,几乎不像是人的身手?甚至不需要任何招架就杀死了两个武者。在这幽暗的夜色之中,死者们未散灵魂的注视之下,他突然感到了一点惶恐。
  
  ……这真的是人吗?
  
  思绪戛然而止,峨眉刺穿透了他的胸口。
  
  “我是个路过的人。”她说,“所以,为什么你们非得要杀我呢?”
  
  ——手无寸铁的稚子,为何欲杀猛虎呢。
  
  这是嬴寒山穿到这个世界第七天,下山第二天。
  
  现在她心情实在是很坏。
  
  她脱掉斗笠,在篝火边坐下,仔细检查了一下边缘是否有被刚刚的刀锋刮破,不巧——顶上确实被豁了道口子。她调整了一下它的角度,重新戴回头上,在心里直嘬牙花子。
  
  手里可就只有这么点装备了啊,你们又打不过我,咱们不能LOVEANDPEACE么?
  
  此地终南以南,有芜梯山,高万丈直入青云,有凡人登芜梯山而上者,即可入仙门。仙门四百八十宗,曰剑、曰琴、曰符、曰医……皆为正道。另有外道之流,奉怪力乱神,行不义之事,为众修真者所弃。
  
  而七天前的嬴寒山刚睁开眼睛没多久就发现,自己穿到了一个邪魔外道身上。
  
  洞府的穹顶白得像是锻过的骨头,她的脑海也白得像是锻过的骨头。
  
  嬴寒山沉在这幅身躯中对着穹顶发愣,耳边缓慢地爬上系统电流细碎的白噪音。
  
  “你好,宿主。”它说。“做好准备来谈谈了吗?”
  
  自称系统的声音说,她现在持有的身份是血渊宗一名修习杀生道的筑基女修,原主在修行时走火入魔而亡,神魂俱消,这副空壳正好承接了她这异界来者。
  
  所谓杀生道,道如其名,以杀生为修行,杀戮越多修为增长越快,人间与仙门的血案大多出自于此道之手。
  
  修仙世家的童子们多多少少都在成长过程中听过杀生道魔头的恐怖故事,可以说是一代人的心理阴影。
  
  “只有宿主证得大道,飞升上界,方可返回你的世界。”系统给还直挺挺躺着的嬴寒山总结了一下主旨。
  
  “其实我没什么回去的执念。”嬴寒山在床上抻了个懒腰,油盐不进。
  
  虽然一睁眼不是在自家卧室而是在陌生的世界,但她对这一切接受良好。
  
  在哪里都是一段人生,此地与彼地没有太多差别。或许嬴寒山从小就与身周的一切缘薄,自五年前父亲病故,母亲出家之后,她和现实的联系就只剩下飘忽的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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